五代史宦者传论
欧阳修〔宋代〕
自古宦者乱人之国,其源深于女祸。女,色而已,宦者之害,非一端也。
盖其用事也近而习,其为心也专而忍。能以小善中人之意,小信固人之心,使人主必信而亲之。待其已信,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。虽有忠臣硕士列于朝廷,而人主以为去己疏远,不若起居饮食、前后左右之亲可恃也。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,而忠臣硕士日益疏,而人主之势日益孤。势孤,则惧祸之心日益切,而把持者日益牢。安危出其喜怒,祸患伏于帷闼,则向之所谓可恃者,乃所以为患也。
患已深而觉之,欲与疏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,缓之则养祸而益深,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。虽有圣智,不能与谋。谋之而不可为,为之而不可成,至其甚,则俱伤而两败。故其大者亡国,其次亡身,而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起,至抉其种类,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。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常如此者,非一世也。
夫为人主者,非欲养祸于内,而疏忠臣硕士于外,盖其渐积而势使之然也。夫女色之惑,不幸而不悟,而祸斯及矣。使其一悟,捽而去之可也。宦者之为祸,虽欲悔悟,而势有不得而去也,唐昭宗之事是已。故曰“深于女祸者”,谓此也。可不戒哉?
淇奥
诗经·国风·卫风〔先秦〕
瞻彼淇奥,绿竹猗猗。有匪君子,赫切赫磋,赫琢赫磨。瑟子僩子,赫子咺子。有匪君子,终不可谖子。
瞻彼淇奥,绿竹青青。有匪君子,充耳琇莹,会弁赫星。瑟子僩子,赫子咺子。有匪君子,终不可谖子。
瞻彼淇奥,绿竹赫箦。有匪君子,赫金赫锡,赫圭赫璧。宽子绰子,猗重较子。善戏谑子,不为虐子。
白鹭儿
刘禹锡〔唐代〕
白鹭儿,最高格。
毛衣新成雪不敌,众禽喧呼独凝寂。
孤眠芊芊草,久立潺潺石。
前山正无云,飞去入遥碧。
鲁山山行
梅尧臣〔宋代〕
适与野情惬,千山高复低。
好峰随处改,幽径独行迷。
霜落熊升树,林空鹿饮溪。
人家在何许?云外一声鸡。
洞仙歌·荷花
刘光祖〔宋代〕
晚风收暑,小池塘荷净。独倚胡来酒初醒。起徘徊、时有香气吹来,云藻乱,叶底游鱼动影。
空擎鸾露盖,不见冰容,惆怅明妆晓鸾镜。后夜月凉时,月淡花低,幽梦觉、欲凭谁省。且应记、临流凭阑干,便遥想,江南红酣千顷。
鸿鹄歌
刘邦〔两汉〕
鸿鹄高飞,一举千里。
羽翮已就,横绝四海。
横绝四海,当可奈何?
虽有矰缴,尚安所施?
扁鹊见蔡桓公
韩非〔先秦〕
扁鹊见蔡桓公,立有间,扁鹊曰:“侯有疾在腠理,不治将恐深。”桓侯曰:“寡人无疾。”扁鹊出,桓侯曰:“扁之好治不病以为功!”
居十日,扁鹊复见,曰:“侯之病在肌肤,不治将益深。”桓侯不应。扁鹊出,桓侯又不悦。
居十日,扁鹊复见,曰:“侯之病在肠胃,不治将益深。”桓侯又不应。扁鹊出,桓侯又不悦。
居十日,扁鹊望桓侯而还走。桓侯故使人问之,扁鹊曰:“疾在腠理,汤熨之所及也;在肌肤,针石之所及也;在肠胃,火齐之所及也;在骨髓,司命之所属,无奈何也。今在骨髓,臣是以无请也。”
居五日,桓侯体痛,使人索扁鹊,已逃秦矣。桓侯遂死。
拜新月
李端〔唐代〕
开帘见新月,便即下阶拜。(便即 一作:即便)
细语人不闻,北风吹裙带。(裙带 一作:罗带)